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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節到了。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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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還會燃起熊熊烈火。

——來了!

這時,一陣跟半獸人部隊完全不同的號角聲響起。仿佛黑夜中的一道閃光。

城門打開,身穿金色鎧甲的精靈弓箭手閃耀的出現了。

哈爾達穿閃亮的鎧甲上前對希優頓行禮,“精靈之王們傳言,既然千年之前我們是同盟,千年之後,我們依然可以一同抵抗黑暗。吾等是來實踐盟約的!”

三百名來自黃金森林的弓箭手前來援助了!

這無疑是這天最振奮的消息了。

萊戈拉斯從臺階上躍下,和他抱臂。

哈爾達道,“艾兒殿下已號令天下,舉兵集結。吾等得道她的傳信即刻出發。晨光殿下說,她還沒有讓你的箭袋永遠不會空的魔法,不過呢……”

後面有精靈背著滿滿幾大袋的箭矢。萊戈拉斯看了,數天內首度露出了微笑。

哈爾達還拿出一個小瓶藥水,“殿下說,這次的戰鬥不同以往,您必須穿上護甲。這瓶藥,是她從海外帶回的羅瑞恩花園的夢之精華制成的救命聖藥,僅此一瓶,你小心保存。”

艾兒真是早已考慮周全。萊戈拉斯接了過來,想說什麽,哈爾達卻猜到了,微微一笑,優雅的道,“殿下說了,她一定會帶著援兵趕到,放心!”

即將面臨一場死鬥,得知艾兒會來,萊戈拉斯總算安下心來,臉上卻有些不自在,哈爾達左一句右一句都不離殿下說,不僅阿拉貢和驃騎們看著他一臉揶揄的笑,連精靈們的表情都有些打趣——我們的殿下也太寶貝她的綠葉王子了。

精靈弓射手和人類劍士們一起站在深溪墻上。整個山谷一片死寂。天空傳來沈悶的雷聲,雨滴砸向大地。伴隨著雨聲,還能聽到一陣陣的低沈腳步聲和粗重的呼吸聲,偶爾一兩句魔多語的口號聲傳來。

這時,悄無聲息的號角堡裏突然傳來一個騎士的歌聲。他唱的是一首洛汗早已遺忘的詩歌,語聲清澈,帶著西洛汗的口音,聽上去說不出的淒涼,還有一股思鄉的哀愁。

剛有人想去阻止,卻被希優頓和阿拉貢攔住。

……

駿馬與騎士今何在?

號角憾地今何在?

鋼盔與鎧甲今何在,

那飄揚金發今何在?

春意、農耕、金黃的玉米今何在?

……

又有兩三個人跟著唱了起來,聲音漸漸大了,淒意和哀愁竟然轉化成一股雄壯的力量,更多的人也加入合唱,深溪墻上的射手,號角堡的劍士,高塔上的衛兵,他們一遍一遍的唱著,歌聲在雨夜中越來越響,越來越高亢,他們在用歌聲為自己壯勢,向戰場上的英靈致敬,告慰躲在堡壘中的老弱婦孺,更要保持一種奮戰到底的決絕信念。

……

一切都如細雨落入山中,

如微風吹拂草原;

歲月隱入西方,

藏入山後的陰霾。

誰能收回枯木火焰之湮滅,

或挽留大海彼方流逝的歲月?

……

突然間,一道讓人目眩的閃電劃破了黑夜,如獠牙刺在東邊的山丘上。

歌聲戛然而止。因為那一瞬間,所有的守軍看到了底下如同白晝噩夢般的景象:閃電在山谷中滾動著,滂沱大雨毫不留情地嘩嘩落下。地面上擠滿了黑色的高大身影,戴著頭盔和黑色的盾牌,漫山遍野的排布著,長滿獠牙的大嘴噴著潮熱的臭氣,發出嘶啞的大吼,帶著狂暴的撕裂一切的怒氣,揮舞著刀劍和長矛。

驃騎軍團驚訝地看著這一片被旺盛戰意所鼓動的黑色大海,不禁為他們的氣勢所震懾,再英勇的戰士看了也會遍體生寒。

隨著一聲淒厲的獸嚎,這個讓後世銘記的,極其慘烈的聖盔谷守衛戰展開了!

從真知晶石裏看到萊戈拉斯離開伊多拉斯,她就料到他們計劃退守聖盔谷。回港前她就看到了艾辛格的白掌大軍,洛汗的殘兵根本沒法抵擋。她立刻傳訊給凱勒鵬大人,請求黃金森林軍隊前往援助,她將後續事宜安排給加爾多,自己也收拾行囊,準備帶林頓的援軍前往聖盔谷。

加爾多領命,卻沒有離開,“殿下,外面的情況有點糟糕,我們怕有點堅持不下去了。請您出來看看吧。”

“我馬上就要離開了!”

加爾多為難的道,“殿下……”

艾兒丟下行囊往出走,“出什麽事了?物資不夠?”

“不,最近天氣一直不適合出航,大批的精靈滯留港口。

“我知道,但天氣不合適只能等了,沒什麽……”

踏進隆恩灣港口,話音戛然而止。

映入眼簾的,先是漫山遍野的精靈們,有的在臺階上閑坐,有的在廊橋裏漫步,還有的爬在山脊上眺望什麽,港口也聚集了很多精靈,看到艾兒走了出來,都圍攏過來。

數十艘白色的船只停在港口。 日落時分,夕陽的炫目金光從隘口照入,將一切都撒上了金粉。海面平靜的不起波瀾。靜的像個巨大的湖。空氣中沒有一絲氣息的流動,天空碧藍如洗,連一朵雲也沒有。

這是一幅極美的畫面,但如此晴朗美好的天氣,卻是航海家的噩夢。

沒有風,所有的帆都紋絲不動,海浪不再起伏,靠槳是無論如何也劃不過整片汪洋。

雖然她不是沒有遇到過,可是這樣慘烈的晴天,卻第一次看到。令她的心一直往下沈。

“多少天了?”她問。

“已經持續了十多天了。”

十多天??!!

她霍然回頭,不敢置信。

加爾多點點頭,“剛開始大家並沒有在意,只是安靜地等待,可是天氣越來越好,漸漸的,同胞們開始焦躁不安。精靈們不斷的向曼威和烏歐牟祈禱,可不見成效。”他放低聲音,“高等精靈們甚至有傳言,說,說我們得罪了維拉,才會……”

聞言,艾兒差點倒退了一步。

“是的,這樣的天氣就是曼威發怒的征兆呀!”

“烏歐牟也沒有任何指示!”

“一定是這樣,否則維拉為什麽要不準我們西去?”

“維拉,拋棄了我們!”

精靈們的低聲議論雖然文雅,可是一字不漏傳入她的耳朵。

天氣與自然,從古至今都是生靈們最難把握的變數。各種種族的蠻荒歷史中都有過活人獻或禱告儀式,只求上天賜予。

但學習過精工技藝,也懂得天象的艾兒根本不相信那些手段能奏效。

“天氣不好,我們就另外想辦法!”思索了片刻,冷靜的道,“天鵝呢?”在精靈歷史上,也曾有用翅翼強健的天鵝拉著船只穿駛過無風的海面。

瑟丹走了過來,“黑暗籠罩,水源汙染,沼澤敗壞,這種高貴美麗的生物已經越來越稀少了。”

艾兒依然態度沈穩,“用蒸汽輪機作動力!”

瑟丹搖頭,“就算通過了載人測試,燃料也不夠飛過整片貝烈蓋爾海。”

越來越多的精靈開始往艾兒這邊聚攏。

“晨光來了!”

“太好了!”

“艾兒殿下!有您在我們就放心了。”

“是啊,您一定是有辦法的。”

“對,請指引我們吧!”

“是呀,告訴我們該怎麽辦?”

那一聲接一聲的詢問讓艾兒發不出聲音,視線一個個從那些充滿寄托的臉孔看過去,他們的眼中都閃爍著悲觀和絕望,襯托著希冀的表情更加讓她不堪負荷。

怎麽辦?

她不知道!

這一次,她真的不知道!!

深溪墻高達二十尺,墻上到處布滿了可以讓弓箭手瞄準的箭孔。巨大的石塊嚴絲合縫,毫無落腳的地方。對於進攻的部隊來說,眼前是一道如同懸崖般難以克服的阻礙。

但數以萬計的敵人不停地擁過壕溝,用弩射向城墻,把雲梯架起來。精靈弓箭手們將箭雨砸向墻外的敵人,人類守衛忙不疊的把那些鉤子砍斷,砍到手軟,但更多的鉤子又飛了上來。

獸人排成盾陣走向了號角堡的城門。阿拉貢指揮弓箭手不斷射向盾陣,可獸人還是拿著攻城錘砸向城門。聽著破城錘一次又一次發出震耳的敲擊聲,城門已岌岌可危。希優頓親自坐鎮,在號角堡裏指揮士兵用肉身抵住大門,用木頭緊急修覆。

兩座巨大的雲梯載著幾十個半獸人擡了起來,城墻上的萊戈拉斯一箭就把鉤子射飛,伴隨慘叫,雲梯倒下去了。

可就在這時,一個格外高壯的強獸人在一片“吼!吼!吼!”中拿著一支火把樣的東西飛奔而來。

參加過西谷戰役而殘存的老兵突然叫了起來,“妖火!是歐散克的妖火!”那可怕的東西只要遇到一點點火星,就會如焰火般爆炸,威力極大。

在高塔上奮戰的阿拉貢大喊,“萊戈拉斯,射死他!!!”

萊戈拉斯立刻會意,但兩箭命中還是阻止不了獸人將炸藥丟向了聖盔渠。

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那號稱從不被攻破的深溪墻被炸出一個巨大的缺口。

墻頭的守衛連同獸人的屍體,還有巨石的碎屑一起飛了出去,士兵的耳朵都有片刻的失聰,心也像裂開了一個大黑洞。

閃電在山谷中滾動。刺耳的號角聲響起,戰士們看到數以百計的半獸人正如可怕的潮水般湧入缺口。

為了鼓舞士氣,阿拉貢大喊著,劍光在黑夜中燃燒,金靂的斧頭在雨裏中飛舞。萊戈拉斯雙劍出手,連斬三獸,踢飛一只盾牌,踩在腳下,從深溪墻的石階滑下,還一路連射三人。精靈射手們也紛紛拔出長劍迎戰高壯的獸人。

破城的敵軍被這氣勢所壓,但天空此時變得十分清朗,緩緩西沈的月亮發出耀眼的光芒,但這光芒並無法給驃騎們帶來任何的希望。敵人越來越多,遠方的山谷中還有更多的敵軍正在集結,對城門的攻擊變得加倍猛烈。

阿拉貢幹脆和金靂一起跳到了城門外的石階上殺敵,在封門的最後一刻,不已力量見長的萊戈拉斯奮力用精靈的繩索將他們拽回。

艾辛格的部隊如同怒潮一般不停地拍打深溪墻,墻角的屍體堆積如山,但敵人卻視若無睹地蜂湧而來。

洛汗國的戰士開始感到疲倦了,箭矢幾乎都已經消耗完畢了,每柄劍都出現了缺口,盾牌也傷痕累累。

希優頓在號角堡對著聖盔谷中的阿拉貢大喊,“撤退!撤退!!”

阿拉貢轉身沖城墻上依然奮戰的哈爾達大喊,“哈爾達,叫你的人撤!”

哈爾達點了下頭,卻完全沒註意到後面的獸人已高高舉起一柄彎刀砸了下來!

“哈爾達!!”

阿拉貢慘烈的呼喚著。哈爾達只覺得感官變得遲鈍,長劍還在機械的揮動,眼前是滿滿的長壽而快樂精靈同胞的屍體,大雨中,血水染紅了墻頭,耳畔也聽不到聲音了。他再也回不到美麗的卡拉斯加拉頓,沐浴著女王的光芒,走過金色的梅隆樹林了……

當萊戈拉斯趕到時,看到哈爾達闔上雙眼,不願留下他的屍身,萊戈拉斯奮力的抱起哈爾達,扛向肩頭。單手握著短劍,不斷刺向逼近的敵人。

敵方的最後一波攻勢,對城墻的缺口,還有城門瘋狂展開,守軍被敵人給沖散,只有撤回號角堡沿路拼死戰鬥,只希望能夠來得及撤入洞穴中做最後的奮戰。老弱婦孺們躲在洞穴裏哭泣著抱住彼此,等待著悲慘命運的降臨。

希優頓站在堡內神色冷硬的望著大門。阿拉貢,還有最後所剩無幾的驃騎們用長凳抵住號角堡的大門,金靂握緊斧頭大喊。萊戈拉斯站在他身旁彎弓瞄準,手上只剩下孤單的一枚羽箭,凝神看著前方。

每張臉孔都沾滿了汗水和血汙,沒有人開口說要投降。可是他們都清楚:在這漫長的淒夜裏看不到晨光,這慘烈的廝殺仿佛再也盼不到黎明。

親密戰友今何在?

高墻堡壘今何在?

光明援兵今何在?

……

這一晚,所有的希望都消失了。人類,再也看不到明日的曙光。

黑暗魔君從上個紀元起就是生靈們的最大夢魘,連最強大的聖白議會領袖也倒戈。精靈們把希望都放在了西去的航路上。然而,好不容易來到米斯龍德,等待他們的,卻是數十天的封港。

千年來,得到維拉祝福的西去之路,在冰雪大霧時從不封港的隆恩灣這一次不再是希望的啟程,而是永生精靈的終點站!

大家圍攏過來,看著艾兒,期待總有辦法、總會帶來希望的晨光這一次也能同樣引領大家走出困境。

美麗的雙眸閉上,再睜開時,又恢覆了堅定與樂觀,溫柔又動聽的鼓勵大家,“沒有問題,天氣一定會馬上好轉,再堅持一下吧!”

得到了滿意的答覆,雖然個別也有疑慮,但大家都漸漸散去。只有瑟丹微微蹙起眉看著艾兒。

就見她突然分開眾人,跑上了盤旋的臺階,穿過了繁覆的拱廊,涼亭,廊橋,不停的跑著,無法停下腳步,一路往最高的山脊上跑去。

無數念頭在心中盤旋。

為什麽會這樣?真的是維拉發怒了嗎?維拉已經放棄了他們?

可若非如此,如何解釋這罕見的天象呢?

她跑到數百年前讓她在漆黑的夜裏一眼看到的燈塔上,當她終於站在高處,看著半個血紅的夕陽淹沒在碧藍的大海裏,眼中是一片令人萬念俱灰的美麗景象。

從隆恩灣到精靈之眼可以看到的遙遠而廣大的海面像一面巨大的鏡子,竟然一絲波紋都不起。就仿佛,烏歐牟悄然在海底深淵陷入漫長的沈睡。

千帆靜止,所有的旗幟也都靜靜地垂落,上百艘白船一支支都像是生了根紮在水上。就仿佛,掌管沖刷海岸的歐西從狂暴的野獸變成溫馴的小貓。

天空中萬裏無雲,完全感覺不到一絲風的流動。就仿佛,眾神之王掌管著埃爾達風與雲的曼威收回了上至蒼穹,下達深淵的氣息流動。

仰起頭,視線穿過天空,看到的卻是一片黑暗,沒有星辰的閃耀。就仿佛,瓦爾妲在嘆息中收回了點亮的群星。

垂下頭,灰港灣裏數千個勞作的精靈,等待出海的精靈,在心中留存希望的精靈們,他們都還相信著明天,相信著維拉,也相信她!!

艾兒的視線從遙遠的海平線望向天空,又回到港灣,她死死的咬住嘴唇,企圖阻止悲切的嗚咽,可是慢慢的,眼中彌漫出淚水,無聲無息的滴落。 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嘗過如此絕望的滋味了。

——司風之神曼威,你為何沒有聽到呼喚?

——大海主宰烏歐牟,你為何沈在深淵裏?

——星辰之後瓦爾妲,你為何還不肯現身?

在千年錘煉中,她嘗過無數次絕望的滋味,在死亡沼澤,在艾辛格,在泰杯試煉,在曼督斯殿堂,那時,她是一個人;但現在,她早就不再是獨自一人,她身旁站著無數同胞。她甚至無法直視那些看著她,仰仗她,依賴她的精靈的雙眼。她也無法開口去坦言告訴他們命運的殘酷。整族的希望都放在了她雙肩,這重擔幾乎瞬間就讓她垮掉。

……維拉們,你們是在懲罰我嗎?

懲罰我不遵從你們的安排,想要對抗命運?

懲罰我不遵從你們的審判,從曼督斯殿堂回來?

懲罰我這樣一段造世的錯誤也膽敢來到諸神面前,祈求公平,斥責神跡?

“艾兒?”

她沒有回頭。

瑟丹走到她背後。美麗的女孩已經蒼白的快要變成一縷幽魂。

最後一道陽光從隆恩灣的隘口照了過來,光束縮小,漸漸的,落在了米斯龍德最高處的山崖,落在了她的身上,令她的身影顯得那麽孤高而清冷。

黑暗降臨了。天空漆黑一片,沒有一顆星星,和海水相互映照,他們像被合在一個黑暗無一絲縫隙的空間。

老人並沒有出言安慰,而是深沈的道,“我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我也幫不上什麽忙。可是,你是我族的引路之光,漫長黑暗中的晨光與希望,如果你都不知道該怎麽辦,那麽我們更不知道如何是好!”

面前的精靈依然如石像般一動不動。

這位活過萬年守著一個信念、無論什麽風浪都經歷過的老人看看漆黑的天空與大海,雙瞳黯淡下去,轉身離去,低沈而嘶啞的話語傳來。

“今夜,所有的星辰都隕落了。維拉遺棄了我們,也遺棄了整片中土大陸!”

to be continued……

☆、Chapter21.灰港晨曦

這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如同瓦爾妲點亮群星前的埃爾達。

站在灰港灣的群山遍野裏,精靈們頌詠著禱告之歌,為黑暗的大地呼喚星光,為蔚藍的海岸呼喚波濤,為碧綠的草地呼喚微風,為精靈一族呼喚希望與未來。

可只有一個精靈知道那頌詠毫無意義。因為她曾經到過這世上最黑暗的地方。她也知道,遙遠西方的那些神絕不會無緣無故的慈悲和賜予。

她拿出真知晶石,放在腳邊,可裏面無法顯示出西方維林諾的景象。她只能看到萊戈拉斯在雨夜浴血奮戰,精靈同胞們血流成河。

所以,只有最後一個辦法了……

“快看!!那是什麽?!”

人群中有一個拔尖的聲音。

最高處的那個燈塔上面突然發出一道極強的光芒,像是夜裏最亮的那顆啟明星。

歌聲瞬間停歇,精靈們都仰起頭朝著一個方向望去。

全族的希望全放在她的肩上,她不可以再像從前那樣退縮和逃避了。那些奮戰在聖盔谷的騎士,那些從安樂圈裏走出的樹人,那些在瑞文戴爾等候消息的半精靈,他們都不曾放棄呀。

艾兒孤身站在塔樓上,念著光明咒語,讓額心的印記發出亮光。自從她通過全部的試煉以來,她感覺一股強大的能量孕育在體內,沒有告訴任何人,就像在等待合適的機會,去把她的使命完成。

就像是把全部的生命力釋放出去一樣。她額心的印記發出極強的光芒。那道光一直從灰港灣的山巔照耀到天際。周圍的一切連那顆晶石都仿佛融化在那白光中。

瑞文戴爾的愛隆王,黃金森林的凱蘭崔爾,甚至遠在幽暗密林的瑟蘭督伊,精靈之主們都感覺到那股強大聖潔的光明力量正在爆發。

只有瑟丹憂心的望著那道光,低低的道,“艾兒!”

“日出時,看向東方!”

希望像是隨著大雨被沖走。阿拉貢望著窗口露出的微光,想起甘道夫的話,企圖說服希優頓跟他一起沖出去。

金靂和其他驃騎撐住門,看著萊戈拉斯來回走動,想吆喝他一起來幫忙,可是他一臉不安,“哈,精靈小子!你怕死嗎?”

萊戈拉斯只是搖頭,“是艾兒,她說會來的!”

金靂呵呵笑著,松開了手,“哈!你在等著老婆來救嗎?”

頂門的驃騎們立刻發出吃力的聲音,金靂連忙繼續堵住。

“她不……算了!”萊戈拉斯擔心的蹙眉,“她說過會來就一定會來,可是她沒有,那就證明……”他頓了頓,“她遇到更大的麻煩了!”

金靂看著他們深處的絕境,很難想象還有更難的困境嗎?而這個精靈擔心的居然不是自己而是愛人。

想到艾兒,萊戈拉斯突然想起艾兒的那瓶藥,再看看躺在一旁的哈爾達。連忙拿了出來。

金靂一驚,又松開了手,“餵,那是艾兒殿下留給你的!若你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麽跟殿下交代?”

驃騎們又覺得吃力,他只好又回去堵門。

“我絕不會眼睜睜看著同胞死去,尤其我手裏還有握著唯一的藥!”萊戈拉斯不管不顧餵哈爾達吃下了藥。

比武力他從來不覺得會輸給這個精靈小子,可此刻,金靂竟然覺得敗給他了。

待哈爾達又開始呼吸,萊戈拉斯稍微松了一口氣,握著手中的七晶石,默念著咒語,想看到艾兒的情況,可那裏始終只是一片慘然的白光。

……艾兒,你到底遇到什麽麻煩了?

第二紀元索倫滅亡後,剛鐸興建了米那斯伊希爾,升月之塔,位於黯影山脈東坡。又在白色山脈的西方山腳,打造了米那斯雅諾,落日之塔。用這兩座塔來鎮守魔王的邪黑之塔。兩座姐妹花般的美麗城市目睹剛鐸的興衰。

第三紀元黑暗卷土重來,攻下了米那斯伊希爾,將它詛咒成了恐怖的米那斯魔窟,戒靈的城堡。米那斯雅諾更名米那斯提力斯,成為剛鐸的國都。這兩座城市陷入永不休止的戰爭,而在其中的奧斯吉力亞斯在戰火中化為廢墟,邪惡勢力在其間游走。

遠古,精靈費諾打造的七顆晶石被送給了努曼諾爾人,這些擁有神秘強大的力量,用來溝通,也只顯示“真相”的晶石此後一直是剛鐸與亞爾諾的寶物,被安放在人類王國的各處高塔中。

其中一顆在愛洛斯提理安的高塔上,用作監視通往西方的“筆直航路”。

也有一顆從米那斯伊希爾被奪走,移至巴拉多塔,為魔王索倫擁有。

另一顆晶石安置在剛鐸諸侯盤踞的艾辛格,當薩魯曼入主歐散克塔後,他擁有並使用它為自己的煉金和制造搜尋材料,也極有可能就從那時候他就被索倫利用晶石操控。

還有一顆放置在米那斯提力斯,攝政王迪耐瑟二世使用它來監視所有可能危害到他地位的人。

還有兩顆一直在北方亞爾諾諸王手上流轉,隨著亞帆都沈船遺失,後來被精靈晨光打撈出殘塊,也是僅存兩顆沒有被索倫操縱的晶石。

最後一顆,也就是奧斯吉力亞斯的真知晶球,是七晶石當中最大的一顆,也是主晶球,可以窺伺其他所有晶球。在同一時間內只可容許兩顆晶球溝通,只有奧斯吉力亞斯晶球可截取兩者間的溝通。

這顆真知晶球被放置在奧斯吉力亞斯橫渡安都因河的橋上塔樓。真知晶球的上半球被設計成星空,並被命名為奧斯吉力亞斯(星之穹頂),與城市同名。

法拉墨拼進全力奪回了奧斯吉力亞斯,想把它作為迎接哥哥從瑞文戴爾返回的禮物。自從上一次,他從未有過的嚴重心絞痛發作以來,已有一個多月,再也沒有獲得過哥哥的消息。

走過打磨過的石板,地上濕漉漉的,一道水幕不停地流動,這瀑布面對的是西方,落日的光芒灑在瀑布上,折射出多彩繽紛。

他獨自爬上了奧斯吉力亞斯的橋上塔樓。望著那顆流轉著濃墨一般的球體,他的內心在交戰。

父王曾經嚴格禁止他使用晶石,可此刻,他無比想知道哥哥的下落,他在何方,是否安好。

自幼習劍,手穩若磐石,此刻手指也微微顫抖的撫上了球體。

——請告訴我,哥哥的下落吧!!

艾兒走到了一片白茫茫的光影之中,面前有一條筆直的通路,沿著那條路,一瞬就越過了大海與海平線,直達天空,穿透雲層,星辰與黑暗,最後抵達一座聖白的雲端之城,還有泰尼魁提爾峰。

她面前出現了一個精靈,帶著頭冠手持權杖,是精靈的至高王英格威。他長發閃耀,非常美麗,卻神情嚴肅。而在他後面,出現了幾個碩大無比的影子——那些她絕不陌生的維拉。

“艾兒·晨光!”英格威先開口。

艾兒頷首行禮,“英格威王。”眸光卻註視著他身後的影子,“你們又要如何?”

“不準對維拉不敬!”

“反正他們從來不想讓我存在,我又何必客氣?”

“不要這麽說!”英格威王對她的態度似乎有些無奈。

“無風,無星,無浪!封港數十天,阻止精靈西去,全中土只有我知道那條受到祝福的路,也只有我,能直接看到維林諾!所以……”艾兒忍不住哼了一聲,“說吧,你們想要我怎樣?”

“艾兒!”英格威對她的倔強有些頭痛。

曼威用威儀無比的主神語道,「黑暗將籠罩中土大陸。索倫的邪黑之眼吐露火焰,中空而裂開的黑暗,是通向虛空的裂縫。」

等等,虛空……?

艾兒一驚,“魔茍斯被流放在虛空中!”

英格威道,“正是如此。若索倫之力籠罩中土大陸,虛空將會重新裂開,來自黑暗的邪惡妖獸會從幽冥界降臨中土。米爾寇也會從虛空回來,那時,整個埃爾達將淪陷,甚至會威脅到維林諾!”

漫天的血光,慘烈的廝殺,濃煙滾滾,不僅中土,連美妙的維林諾都不能幸免。

艾兒臉色沈靜如同無風的隆恩灣,她擡起眼,一字字的道——

“why should I care?”

要死,就死在戰場上,而不是和老弱婦孺一起被屠殺在洞穴裏!

希優頓終於決定和阿拉貢還有剩餘的戰士們一起沖出去。

金靂爬上號角堡的高塔,奮力吹響了那支古老號角。

就在大門被攻陷、強獸人們狂吼著準備沖鋒時,仿佛是遠方的風帶來了不祥的預兆。強獸人聽見這聲音,不禁膽戰心驚,那是迎戰的號角!

號角聲從聖盔谷中傳來了不斷的回響,一聲接一聲,仿佛每座山峰上都有一名號手回應這呼喚。不但沒有減弱,更顯得越來越狂野奔放、越來越高昂振奮。

“驃騎們!跟著我!沖啊!!”

希優頓高喊著,剩餘的驃騎勇士,還有阿拉貢和萊戈拉斯,每個人身上散發出舉世無匹的王者之氣。遠古的戰魂覆蘇了,正在附身最後的勇士,他們沖出了倒塌的大門,一路所向披靡,像是狂風吹過草原一般席卷過艾辛格的部隊。

但相比那黑漆漆的獸人部隊,他們像是被風暴吞沒的小船。

東方的晨光從山脊上照了下來。白袍巫師從西谷集結的士兵,連同和伊歐墨援軍趕到,將剩餘的部隊絞殺,殘餘的獸人被趕到法貢森林,從此再也沒有出來過。

另一方面,在兩個小半獸人的幫助下,樹人們高唱著歌。

“攻入艾辛格!

縱使是銅墻鐵壁,易守難攻,插翅也難飛!

我們沖,我們撞,我們終於要宣戰;

敲破那石頭,打開它城門;

只要邪惡的爐火不停息,我們就會不停往前進!

戰鼓雷鳴,大地哀嚎,誓不破城絕不返!

前進,前進;

艾辛格的末日在眼前!

艾辛格的末日就在眼前!”

漫長的一夜終於過去,光明連同日出重新降臨洛汗,歡呼聲回蕩在整個聖盔谷。

戰後,萊戈拉斯殺敵數竟然一個之差敗於金靂,不過他也不在意了。

撫摸著長弓,沐浴著晨曦,望向西方,心中默念——

“艾兒,看到了嗎?無論你在哪裏,無論你遇到什麽,只要心中堅信,光明終究會到來!”

——我為什麽在乎?

這句話,艾兒沒有用主神語,昆雅語,甚至任何一種精靈語,卻是用人類通用語說的,幾分不敬之中,還流露出她的冷淡無謂。

“艾兒,你……?”

英格威王不敢置信。連那幾個巨大的影子也震動了一下。

艾兒微微揚起頭,“如果他們死了,我就同他們一起死!如果這個世界滅亡了,我也就一同隕落,沒什麽好怕的!至於你們,永遠只考慮自己的安危與榮光,從來都不曾顧及流放在外的人,我為什麽替你們著想?”

英格威王搖頭,“維林諾不顧及的是沒有信仰的人!”

艾兒苦笑了一下,“而我的信仰已經在一次又一次的禱告,失望,一次又一次的試煉,絕望中消磨殆盡了。”

瓦爾妲溫柔的道,「難道吾不曾回應汝之呼喚?難道吾不曾體恤汝之苦難?」

艾兒想說什麽,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烏歐牟低沈的道,「汝不怕死,但汝之同胞呢?還有那些人類,也是同樣想法?」

艾兒垂首不語。是的,一定還有很多人,他們只是普通人,寧願茍活也願戰死,哪怕是淪為黑暗的奴隸。

瓦爾妲道,「只有吾之光,可以封印黑暗之虛空,阻止米爾寇重返。」

從埃爾達尚未形成之前,米爾寇最懼怕的,就是光之力量,而瓦爾妲繼承了伊露維塔的光。所以,也只有瓦爾妲之光可以封印黑暗和虛空的裂縫。

“封印?”艾兒不由摸著額頭上的那個印記。

英格威解釋道,“不錯,只要戰勝索倫,在邪眼崩潰之際,用瓦爾妲之光封印那道虛空裂縫,才能阻止米爾寇重返埃爾達!”

原來,這才是他們找上她的原因,這才是這個印記真正的用途!那麽封印一只炎魔的確綽綽有餘了。

可從來都是如此,送死的都是他們,她還是被他們操縱,以全族要挾,而這些維拉們永遠高高在上!

艾兒深吸了一口氣,極緩極緩的道,“我為何要為你們而戰?!”

曼威道,「不為吾等,而為汝!想想汝之同胞,汝忍心看他們失去希望,永遠淪為黑暗之奴?」

“艾兒,”英格威低低的道,“答應吧!”

艾兒閉了下眼睛,“好!”笑容卻說不出的冷凝,“只有一個條件!”

在灰白色的月光下,看著不停流動的安度因大河,法拉墨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一艘漂亮的白色小船朝他漂來,高高的船首優雅的向前彎起,卻沒有人操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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